江南小记之二● 太湖沉思
太阳从太湖慢慢升起,湖面上凉风习习,波光点点。水波轻轻地拍打着岸边的石头,湖风吹拂着水中的芦苇,“呼——呼——”,这声音,由小而大,由疏而密,似万马奔腾,似千军呼号,更似波澜壮阔的战争画面上士兵的呐喊、呻吟……
是啊,两千多年前,这里就曾发生过在中国历史上产生深远影响的一场厮杀,一场生死攸关的卫国战争,结果,一个国家亡了,一个新的国家诞生了。
当年,吴王阖闾不听劝阻远征越国,结果不仅全军覆没,自己也战死沙场。他的儿子夫差即位后就发誓要报杀父之仇,发奋在太湖上训练水兵。年轻气盛的夫差为了实现报仇复国的理想,据说,每天天刚蒙蒙亮,他就起床来到太湖边上,接受卫兵对着他训示:“夫差,你忘了杀父之仇吗?”然后,他就和士兵们一起操练。两年后,夫差和他的水兵还带着刚从太湖冒出的水汽,乘着汹涌的波涛,杀向越国。勾践就这样成了俘虏。
芦苇的“呼呼”声又将我的思绪带到了现实。西山是太湖中一座美丽的湖中小岛,传说这是吴王夫差和西施的行宫。一脚踏上西山,一股现代化的气息扑面而来,宾馆、酒店林立,别墅、农庄零散分布,桂花荷香阵阵袭人,这里已完全找不到当年夫差和西施纵情声色的痕迹了,倒是西山中的林荫小道给人一种 幽静的感觉,站在石壁的亭子上,望着烟波浩渺的太湖,心绪起伏难平。也许这里是当年夫差胸怀大志、检阅水兵的指挥台,但当他一手搂着西施,一手端起美酒的时候,他那称霸中原的雄心早已在温柔乡里被泡得绵绵无力了。哪还有心思去考虑越王勾践“卧薪尝胆”的复仇啊。放眼望去,如烟如雾的太湖,在霞光的照射下,湖面上似乎飘浮着一层淡淡的胭脂薄媚,这可是西施当年浣纱的哀怨?!
到了苏州,虎丘肯定是要去的,那里是吴王夫差的葬身之地,也是唯一一个能找到两千多年前吴国兴衰的一点印记的地方。经过两千多年的变化,吴王墓已经变成了一座小山丘了,在墓碑的前面,还存放着当年他当年逼干将、莫邪夫妇练剑的磨剑石,没想到,面对兵临城下的越王,他却用这把绝世宝剑结束了自己悔恨的一生。他悔,悔不该当初听信谗言,他恨,恨自己当初没能杀掉杀父仇人勾践。到头来,身首异地,国破家亡。
呜呼,生与死,兴与衰,没有必然的分水岭。对人而言,如果没有了灵魂和追求,生也等于死,对国而言,失去了前进的动力,兴旺中也难掩衰落。
夫差就这样死了,吴国也亡了,美女也跑了,剩下一堆荒冢,伴着夕阳,向世人诉说着当年血染姑苏的情景。而对面的太湖上,依然荡漾着一湖秋水,点点孤帆,半湖渔火。